苏曼曼一大早就把我吵醒,苏曼曼说,有人给我介绍了个凯子,你也来开开眼。
苏曼曼经常钓到凯子,手法干净利落。
出门前我给张小码打了电话,张小码是我男朋友,连大学都没考上,只好当了一名卡车司机。我说我要去陪苏曼曼相亲。张小码说,去吧,可别被人拐跑了。
和苏曼曼一起上街,回头率从来就没我的份。苏曼曼的脸比我小两公分,腰比我细三公分,胸比我大四公分,腿比我长五公分。除了张小码,我没有拿捏得住的东西。
我决定去参观苏曼曼的新凯子,顺便蹭一顿午饭。
苏曼曼坐在真锅咖啡靠窗的位置上,打开一份杂志给我看,上面有一篇关于宏通集团西南分公司总经理周俊的专访,并附了照片。照片上的男人眉目俊朗,看上去有一种优雅的清冷。
苏曼曼说,我不能跟他相亲,太老土了。
你想怎样?
她果断地说,你来冒充相亲对象。我扮成陌生人与他偶遇。这样的男人,老土的相亲方式怎么可能让他有感觉?
我说,我可不当绿叶!
苏曼曼说,我买给表妹的那套兰蔻,送你了。
于是我被一套兰蔻收买了。那个叫周俊的青年才俊出现在真锅咖啡门口时,整个屋子的光线都暗淡下来。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秀色可餐的男人向我走来。
我忘了是怎么回应他得体的自我介绍的,总之在我的记忆里,那是一个艰难的过程。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傻透了,我记起了早上没有化妆,下巴上长了一溜火红的痘疹。
苏曼曼在我身后咳了一声,我如临大赦般地说,我去洗手间。然后嗵地站起来,动作太大,碰翻了杯子。
我狼狈地逃出了周俊的视线,将战场留给了苏曼曼。苏曼曼会款款起身,走到周俊面前说,先生,可以帮我一个忙吗?她设计的桥段是说自己忘了带包,请周俊帮她付一份意大利面的帐。作为回报,她会留下电话号码,然后在一个合适的时间约周俊共进晚餐。剧情很烂,但由大美女苏曼曼出演,自然出师必胜。然后周俊会马上忘掉刚才那个平淡的相亲对象,和苏曼曼一前一后地走出咖啡厅的旋转门。
我将自己困在洗手间足足二十分钟才出去,准备迎接两个空荡荡的座位。
然而,周俊安静地坐在原处,而苏曼曼的脸却比哭还难看。
苏曼曼没有设计后来的剧情,我不知道该怎么演下去。周俊却忽然对我一笑,我可怜的心脏便一阵狂跳。周俊说,我们出去走走。然后不由分说,起身结帐。
我晕晕乎乎地坐上了他的车,他把车停在了一间高级成衣店,把一些剪裁精良的衣服往我身上比划。然后说,买吧,以后你就是我的女朋友。
我这时才清醒过来,我终于想起了苏曼曼,想起了张小码。可我无法对周俊说穿真相。那天他带我逛了许多商场和专卖店,指着那些华美的衣服和化妆品说,买吧。当我从周俊的车上下来,吭哧吭哧地提着一大堆GUCCI,CHANEL,ARMANI的购物袋走进家门时,才想起我们还没有吻别。
张小码几乎和苏曼曼同时杀到。苏曼曼疯了一般翻看那些购物袋,我说,他硬要买给我的。要不你都拿去吧。
苏曼曼用怨毒的眼神看着我,一言不发,蹬蹬蹬地走了。张小码下意识地拦她,被她尖锐地吼了一嗓子,滚。
苏曼曼走后只剩下我和张小码对峙。屋里连空气都冻住了,张小码终于艰难地开了口,他说,你真的被人拐走了?
我一下就哭了,我说,嗯。
我开始了与周俊的约会。每当他带我走进那些体面的人群,对我介绍我是他的女朋友时,那种幸福的眩晕总是一次次地击倒我。
这时我注意到朋友圈中一个叫清儿的女人,她有着高挑身材和单薄的美,看着我的时候眼神总有一丝轻蔑的笑意。不过我没工夫研究她。我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周俊身上,我减肥,学着穿高跟鞋和长统袜,只想能跟得上他的脚步。
只是,我没有了在张小码面前的自在。周俊几乎就是一个雕塑,完美,却冷。我甚至不敢去揽他的胳膊,或让他讲一句笑话。还有,我们交往一个月了,却没有一个吻。
不过,没有吻有什么要紧,没有拥抱有什么要紧,没有滚烫的情话有什么要紧。我是他的女朋友,总有一天会成为他的爱人。
清儿却在这一天找到了我。我穿了五寸高的鞋子,这是我最近立志挑战的高度,所以走路有些踉跄,我手里抱着一罐药膳汤,用小火整整熬了一夜。张小码要是知道我连夜给别的男人熬汤,准会气得从卡车驾驶座上跳起来。
清儿说,我是来向你道歉的。
周俊与她是恋人,因为误会而分手。分手后的周俊却用了一种奇怪的报复方式,他故意去相亲,找一些平凡的女孩,在朋友圈中高调亮相。女人是不能容忍旧情人的新欢不如自己的,这等于变相给自己打了折。但清儿知道这不过是周俊欲擒故纵的游戏,游戏中的主角始终是清儿和周俊,他们心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。清儿说,你陷在我们的游戏里,陷得太深了。
清儿还说,我和周俊已经决定复合,所以你别再找他了。他给你买了那么多衣服和化妆品,而且自始至终没有碰你一下,你也不吃亏。
周俊的电话从这一刻起便再也打不通。我躺在床上,不吃不喝,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拨那个该死的电话号码。空洞的忙音在我脑海里无限放大,我想是不是该找一根结实点的绳子吊死算了。
直到张小码撞进我的屋子。张小码手足无措地叫,怎么办怎么办?如果我还有力气,就会叫他滚出去,张小码却第一次在我面前发了脾气,张小码说,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林黛玉呢?快给我起来洗脸刷牙,不然老子也不要你了。
我哇地一声就哭了,哭着哭着就扑进了张小码怀里。张小码拍着我的背说,不错不错,饿了这些天,哭声居然还很洪亮。
我恢复一些后就去找了苏曼曼,我说,曼曼……
苏曼曼大喝一声,你丫给我闭嘴!
我只好闭嘴。
苏曼曼的第二句话更是惊天动地,我要那件GUCCI,那件CHANEL,还有那件ARMANI,你丫不给,我跟你没完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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